2011年5月1日 星期日

革亞希多物語/一國的王子(四)

回到王宮時已經接近傍晚,夕陽的餘輝照耀在菲爾身上。艾琳回去做修行祭司的準備,安格斯帶菲娜去做相關的手續申辦。由於前往香料山丘的來回大約需要三天,從出發到山下的村落時間計算,早上出發是最好的。因此菲爾一行人打算隔天早上再行出發。

他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南方區域。在城牆外冒著黑煙的這場戰役,一定會成為最近幾週的國議主要話題吧。

「聽說是萊托克王子殿下的守衛隊在應付那一區的敵人,看來這次第一王子大人會受到很大的功績讚賞吧……要喝嗎?」

卡諾士從門走到菲爾後方,拿出一瓶葡萄酒要遞給他。娜諾亞則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卡諾士後頭,時不時從背後露出頭來偷看菲爾。然而菲爾一回頭,娜諾亞又把頭縮回到看不見的地方。

「不,雖然我的語氣比較低沉,但我並沒有覺得很灰心。而且,卡諾士,你那樣子的說話方式,在這裡可是侮辱罪啊。」

波的一聲,卡諾士拔開軟木塞,只好苦笑著把玻璃杯放下,把整罐酒對著菲爾敬了一次,隨後自己灌了起來。呼啊!卡諾士也看著同樣的方向,娜諾亞趕緊再躲到跟菲爾相對的位置。

「我一直以為你並沒有遺忘自己擁有人類王‧凡亞的血統。」

「那只是個夢而已,卡諾士。我就像一個意外被發現是貴族私生子,為了面子而被眷養在城裡的狗……之所以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只是皇室不希望這樁醜聞被流傳在民間罷了。」

「你難道就沒有半點為這個國家、或為這裡的人民努力的意願嗎?」

「坐在這裡維持安定,已經是我最大的意願了。」

菲爾把手伸向玻璃杯,卡諾士略微不悅地倒入半杯的量。

「如果我不是住在王城裡,等到賽克藍無法再維繫政權的時候,國家就會爆發為了爭奪『王』之名的戰爭吧。比起我們這些王子,跟著父皇爭戰而得到權力的貴族也會選擇挺靠某一邊吧。那麼,也會有想要自己成為王的貴族吧──」

紫色的葡萄酒在夕陽光照耀下搖擺不定。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最有可能成為傀儡政權的那個選擇嗎?」

「很有可能啊。不,或許應該這麼說。就如你所說,如果我想要證明我確確實實擁有人類王凡亞的血統,那麼我就應該這麼做才是最快、而且最正確的。」

「你太看輕自己了。」

菲爾把酒杯搖了搖,隨後靠到唇邊。

「如果萊托克王子因為武勇而得到人們的讚賞,那麼他就會遺忘權力對政治究竟有什麼影響。如果亞克提裏歐王子因為傑出的政治力而得到貴族的支持,那麼總有一天他會深陷於這個泥沼之中,而變成另外一個為了權與利不則手段的人。」

吸吮著酒的聲音咕嚕咕嚕地發出。

「那夫庫王子呢?梅姬公主呢?菲爾,或許你會認為我們幾個是因為受過你的恩惠才說這種話,但是我相信只有你才是適合保護這個即將陷於動亂中國家的人。」

似乎是笑又有點嘲諷自己的笑聲從菲爾口中傳出。

「你是說這個總是慌慌張張的我嗎?」

「你總有一天會了解的,菲爾。你才是我心目中這個國家的王,我也是為此跟著你的。」

「娜、娜諾亞也是這麼覺得!」

菲爾有點落漠地笑著。

「謝謝你們,卡諾士、娜諾亞。」

成為王嗎──菲爾注視著開始受到民眾夾道歡呼而回歸的守衛隊。他心想: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未滿的少年啊,他應該負起這麼大的決心嗎?應該為了成為王而奮鬥嗎?

將人類從獸族的奴役中解放出來的人類王‧凡亞是英雄,不論是成功拯救了人類至今的四十年。未來的一百年內,這個故事也將會繼續持續下去。然而,這個年輕的國家即將因為英雄的駕崩而受到考驗,在未來的亂世中,誰都有可能成為新的英雄。

「啊!找到了!你們幹麻一群人聚在這裡?」

菲爾回頭一看,穿著修行祭司服的艾琳看起來十分莊重。白底藍邊的頭披讓她只露出臉部跟一部份頭髮,如果穿著這身衣服不說話,那麼會誤認艾琳「溫柔婉約」的男性恐怕為數不少。肩上扛著一個看上去頗重的麻布袋,踏著步往菲爾這裡走來。

「我們在為被艾琳‧希德林給欺騙了純情的少年祝福……」

「喂,菲爾,你很久沒有看過我拿釘頭鎚了吧?是不是想讓腦袋清楚一點?」

「妳這暴力祭司!烏尼列斯會對擁有妳這樣的信徒感到悲傷的!」

「我乃治癒神烏尼列斯的傳教者,為了讓人們理解到傷痛的可怕,知曉疼痛為進步與反省之母,我當然也身兼傷口的傳播者。」

「妳這是那門糖果與鞭子的歪理啊?」

艾琳把扛在背上的麻布袋放到地板,從裡面取出一把又一把的精美武器,卡諾士跟娜諾亞也被吸引過來。卡諾士拿出一個小型扣環,只要搖動就會自動變成一個護盾,不斷發出:喔喔喔喔!的叫聲。娜諾亞則在卡諾士背後盯著袋子裡的鐵鎚瞧。

「剛才安格斯叫我拿這個過來,說香料山丘的旅程可能會比想像還要不安定,所以要我們選武器……吶,你看這個怎麼樣?這叫風之力,聽說只要拉動弓弦,就算沒有箭也會自己勾引出風的箭矢……啊!還有這把,爆裂的嘷叫,只要把箭頭從這個孔穿過,射出去的箭接觸到敵人後就會自動爆炸……」

艾琳開始像武器商人似地介紹起各種在市面上異常罕見的魔法武器,不然最少也是革亞希多的鐵匠們精心打造的最新尖端科技。菲爾在裡頭摸索了一會,拿出一張短弓。他拉了拉弓弦與弓身確認強度,面有難色地苦笑了一下。

「安格斯又用以前的往事威脅了寶庫的守門員嗎……我拿這個就好了。」

艾琳訝異地看著手那那兩把附上魔法效果的弓矢,然後再看了看菲爾手上那普通不過的短弓。那是未了連沒拿過武器的農民都可以馬上上手的一般武器,只是從材質的光澤上可以看出,短弓本身不但受到很好的保養,木質也用的非常好。

「我說啊,菲爾,你是不是太小看了跟獸族作戰的困難度啊?」

「啊?」

「我知道你不喜歡名利,也不喜歡帶著跟自己能力不符合的東西……但這可是要去香料山丘耶?有越好的武器能夠保護自己,也能夠保護別人呀!你這麼小看戰鬥是不行的。」

「不是啦,妳誤會了。我純粹只是選擇適合自己的武器,拿起長弓以上的武器,我就沒有辦法保證命中率了……告訴我“戰爭中比敵人更可怕的是由後方射來的箭”的人不是妳嗎?」

「這麼說也沒錯啦。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像這個會說話的魔法劍……」

艾琳拿出了開始自我介紹的魔法劍,卡諾士似乎有點中意的感覺,但或許是認同了菲爾的說法,最後只拿了能夠快速伸縮出護盾的護腕。娜諾亞伸向能夠打出雷擊鐵鎚的手,也突然就轉向一把普通可以伸長縮短的長柄鐵鎚。

「唉,你們都這樣子,那我不就顯得很貪婪了嗎?」

艾琳把裙擺拉起來抖了抖,掉出好幾把形狀不一的裝備。慚悔者的權杖、逃脫的閃光匕首、火蜥蝪的皮手套跟不滅燈籠。菲爾在心中誠懇地向烏尼列斯祈禱,不要對這位為了準備齊全而多取了自己不應該取之事物的少女懲罰。

一國的王子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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