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慢著慢著!妳們到底是說要射那個頭上有一叢毛髮的巨魔,還是牙齒有突起的那個巨魔?」
「臉上有痔的那個!」「眼睛是藍色的那個!」
娜諾亞跟艾琳同時叫喊出來,於是菲爾只好先射向較前面的那隻。箭矢咻!的一聲插入巨魔左臂,使那隻巨魔大大哀叫了一聲,速度因此放慢。
「太好啦!運氣真好!射中了!」
「是因為運氣好才中的嗎!」
巨魔跟人類是食物鍊上的對等關係,他們餓的時候也會抓人類來吃。雖然人類不吃巨魔,但也害怕他們來襲。因此從數百年前開始,人類與巨魔的關係就是如此。
大概一看見就開戰是千古不變的法則,不曉得巨魔們到底是怎麼知道有人入侵,但是當菲娜大喊了一聲「等一下!」的時候,全部的人就立刻進入了警戒狀態。
究竟菲娜怎麼優先於地鳴前查覺敵人,這沒有人知道。當能夠目視到巨魔群來襲時,恐怕也沒有人想問這個問題了。
「一、二、三……喂!等等!這裡有五隻巨魔啊!」
卡諾士一邊大喊一邊舉起自己的重盾,其他人接連大叫出來,在這之中,只有一個人矮身飛快衝出,然後對菲爾下了命令。
「菲爾,射箭。」
菲娜壓低身子快跑衝上前去,竟然有一個人類敢獨自衝進五個巨魔的攻擊範圍裡面!安格斯從袖子裡滑出一沉紙卷,將它攤開大喊:
「Phony Shield!(偽造護盾!)」
一層淡紫色的護罩若有似無地包裹住菲娜,但是從她突擊的姿勢來看,很明顯她並不覺得這種幫助是在預料之中。菲爾在身旁的兩個人大叫之中射出一箭,讓最前面的一隻巨魔微微蹲下。不過就算這樣,四隻巨魔也不可能是一個人擋的下的對手。
「喔,我的天啊!我不該耍嘴皮子不拿那些武器的,戰爭之神希耶爾!懇求您把風之力或是什麼咆哮來著的弓箭瞬間送過來給我吧!」
「吵死啦!我不是早就說要拿好一點的武器嗎!你的短弓現在連墊菲娜的腳都用不到啊!」
巨魔們不曉得對這群吵雜的人類有何看法,但很明顯他們對於直衝而來的菲娜並不完全是打算採取包圍的四對一殲滅戰。或許菲娜原本也就考慮在內,巨魔們分出了兩隻向這裡進軍,只有兩隻打算直接跟菲娜對峙上。
當然,這裡的同伴可沒有餘力分遍究竟真相為何。
「喝啊啊啊啊啊啊!」
卡諾士往前踏出一步,右手持著重型巨盾就往一隻巨魔衝過去撞擊。
「呼嚕嚕……呼吼喔喔喔喔喔!」
巨魔用單手擋下這一波沒有銳刃的攻擊,高舉出右手上的大斧,要往卡諾士的頭上砍去。然而卡諾士卻自嘲的笑了。
「如果菲娜一個人能擋三隻巨魔……」
卡諾士轉過半個身子,迅速換出左手把盾牌支撐住。右手順勢中拔出短劍,盾牌整個放棄,抱著必死的覺悟讓盾牌暫時成為巨魔施力的目標,卡諾士從左側踏步,巨魔揮舞巨斧的一瞬間,整個人從盾牌後方抽離,讓巨魔失去原本對抗著的施力點。
巨魔往前半倒下,卡諾士的心臟不斷猛烈抽動,他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心跳聲與周圍戰鬥的聲音。只是腦中不斷的響起那套菲娜所描述的戰法。
既然巨魔已經失去短時間內回頭的能力──
他高舉短劍,往巨魔的背頸部上猛烈一刺。
「吼喔喔喔喔喔!」
巨魔並沒有因此失去意識,眼睛灌滿了血紅色,硬是轉過半個身體,從卡諾士的右方回以肘擊。咖咻!護腕反轉出一塊小型木盾。
「唔啊啊!」
卡諾士仍然被打飛──但這已經是最安全的狀況。倘若直接挨上一擊,恐怕右手的骨頭一輩子都接不回去了。他身體滾動了四個步伐之遠的距離,欠缺武器的他擔憂著巨魔再次站立起來。
然而這份憂慮是多餘的,巨魔的右手緩緩垂降,嘴裡低咕著吵雜的咬牙聲,就這麼停止了動作。仍在生死關頭的卡諾士仔細觀察巨魔的傷口,刺入背頸的那把隨身短劍所造成的傷口,沒有再度恢復的趨勢。
「贏、贏了!」
雖不曉得贏在哪裡,卡諾士仍然興奮的大叫出來。他「啊!」的一聲回頭過去看夥伴們。
那邊的情況完全不同於這裡的生死交鋒。菲爾射出一隻箭矢筆直命中巨魔腹部,但巨魔早就有了吃攻擊的預備而衝刺。揮舞大木棍的一瞬間看到訝人的畫面,娜諾亞用長柄鐵鎚把巨魔的攻擊從右邊給架開,菲爾再度射出一箭壓制住巨魔的另一隻手,巨魔哀叫的同時,一個巨大的黑影竟然把他的視線給全部遮蔽住。
「嘿啊啊啊啊啊!」
真是瘋狂,巨魔即便是矮子突變種也有兩呎高,這個女人竟然跳到胸部以上都在他視線正前方的位置,然後從天靈蓋上給他一發釘頭正擊,這恐怕已經是可以取一個必殺技名字的動作了。巨魔眼冒金星,往冰涼的地板上躺了下去。
如今的巨魔已經是一塊焦屍,安格斯把魔法捲軸收入袖間,然後菲爾說「妳真誇張,到底誰才是巨魔啊?依革亞希多第五王子之名,我賜予妳巨魔祭司的新稱號……」就吵了起來,完全沒有跟這種危險魔物正面對上的緊張感。
「……我果然不應該想什麼英雄主義的。」
卡諾士笑著走向同伴們。安格斯走過來要幫卡諾士把屍體收拾掉,卻筆直盯著地上屍體的背頸部看。但似乎是無暇煩惱突然閃過的問題,他將頭抬起,看向菲娜那裡一對三的戰況。
如果說菲娜認為一對一穩勝,那麼一對三可能真的在她的思維中也不過是多花點心力。她完全沒有停止奔跑,直奔向第一隻巨魔。巨魔對她揮出猛烈的一鎚,應聲把安格斯附上的護盾當場打碎,發出響亮的玻璃破碎聲。然而,這個停滯在半空,保持不到兩秒的動作,已經決定了巨魔的生命終結。
菲娜根本沒有瞄準,她只是在最後的衝刺上往右多踏一步旋轉自己的身體。一瞬間,大劍本身迴旋的一波斬擊讓巨魔被一分為二。還沒有看到菲娜穩踩住自己的身體,接下來的第二隻巨魔連同第一隻的身體也一起砍下去,前面巨魔的身體分裂成十字型,成為讓人觸目驚心的畫面。然而當巨魔感覺不到切裂開實體的感覺時,他才看到早已退出攻擊範圍的菲娜。就在這同時,他的眼前揮過橫切而來的斬擊。
第二頭巨魔就這麼頭身分家。唯一殘存的巨魔竟然是一開始中箭而蹲下的巨魔。他眼見勢單力薄,想也沒想地就逃跑了。
菲娜把劍上的血甩掉,然後往菲爾在的那個方向走過去。
「唔、啊!那個、菲娜!可以跟妳請教一個問題嗎?」
卡諾士正好在菲娜行走的路間,於是就稍微攔住了她。菲娜停下腳步對望著他。
「妳為什麼好像一開始就知道,第二隻巨魔會把第一隻給劈了?」
菲娜想也不想的回答。
「因為他們沒有團隊意識。」
「巨魔們不會在意同伴的生死,也不會理會同伴死活。對他們而言,只是因為搶奪的時候聚成集團比較方便而已。」
「啊……所以要成為一個戰士,對怪物的知識也是必須的……嗎?」
菲娜歪著頭,露出有點無法理解的表情。
「菲娜不太懂卡諾士的意思。」
這意思就是──你怎麼會覺得這不必要?於是卡諾士露出失落的表情,傷心的走掉了。菲娜走到同伴們身邊,安格斯又詠唱了一次咒語,一隻巨魔的屍體又燃燒起來。
菲娜拉著菲爾的衣服,然後指著在遠處坐在石頭上休息的卡諾士。
「菲爾。」
「嗯?」
「菲娜好像讓卡諾士很難過。菲娜應該怎麼做才好?」
「咦?啊──」
菲爾也看了下卡諾士的方向,雖然從旁人來看,答案是很明顯的。但是就只有這個人不會了解吧,菲爾只好對菲娜苦笑著,然後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
「那不是菲娜的錯。卡諾士是覺得自己比不上菲娜,但是不論年齡、經驗或身材卻沒有一方面輸給菲娜,所以覺得很沮喪吧。」
「……那菲娜,應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都不做就可以了。」
「什麼都不做嗎?」
「沒錯。就像我也比不上菲娜,可是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低落的,至少我沒有失手不是嗎?卡諾士也是一樣,他如果想要讓自己的戰鬥技術追上妳,那菲娜什麼都不用做,菲娜只要當菲娜就好了。只要妳一直站在那裡,卡諾士就有目標可以追尋,總有一天可以成長到他理想的模樣。」
這段話而言對菲娜究竟能夠理解幾成?其實大概沒有多少,對於無法區分灰色情感的菲娜而言,恐怕連卡諾士究竟為何因自己而低落,到現在還是搞不懂吧。
「菲娜不太清楚,但知道了。」
艾琳在旁邊看著兩人對話一段時間,然後俏皮地走到菲爾的旁邊,在他耳邊說話:
『菲爾王子,你眼前的人是菲娜耶。』
菲爾一開始似乎不了解艾琳的意思,然後他仔細低下頭望著菲娜看,發現兩人的距離非常接近。這個距離正好可以將菲娜純白的娃娃臉看的相當仔細,一頭漂亮的紫色長髮,身上著的不是戰士盔甲,而是一身簡便的無袖旅行服,剛好輝映著她纖細的手臂。雖然拿著不合宜的大劍,卻一點也不改變菲娜可愛的模樣。
娜諾亞轉頭過來時,正好看到菲爾臉漲紅,往後退去幾步。菲娜則是一臉疑惑,同樣跟上了幾步。然後艾琳在旁邊掩著嘴巴竊笑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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