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18日 星期三

革亞希多物語/被忽視的前兆(一)



「啊?卡諾士他?」

菲娜點點頭。

菲爾把手上的史書閤起,讓自己的背伸展著發出呻吟聲。雖然在香料山丘的旅行中,菲爾已經略有這種感覺了。但是他會用這種方式道別,卻遠超菲爾的想像。菲娜看著菲爾的臉,表現出失落的寂寞感,於是提出了一個建議。

「要去追嗎?」

如果菲娜這麼說,那就是一定追的上吧。菲爾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辦法回答「追吧」這個答案。他一直覺得自己所挑選……又或是說聚集而來的五個人,同樣具有跟他接近的特質。然而卡諾士卻用這種方式做了完結,這除了人力上的問題以外,對他自己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卡諾士‧亞弗,你是一個這麼容易逃避的人嗎……

「不了,我倒是比較擔心娜諾亞。她的狀況怎麼樣?有跟著卡諾士走嗎?」

菲娜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這種「為什麼問我?」的感覺,讓菲爾也是滿頭問號。

「娜諾亞在那裡很久了。」

她指著門口的地方。菲爾延著手指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黑影從門縫間閃掉。

「……剛剛那是什麼?」

「娜諾亞。」

菲爾到後來才知道,娜諾亞是自己拒絕了卡諾士,在長遠的人生中,第一次與自己的親生哥哥分離。然而,這個變化究竟帶來什麼影響,卻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     *     *

從香料山丘全速趕回革亞希多時,連物料官都嚇了一跳,可能他從未聽說過能夠做到兩天一夜行程的這種速度吧。他特地請安格斯務必在忙完後能夠抽空跟他喝一杯,對於規劃新路線似乎相當有興趣。

回到革亞希多後,除了安格斯以外的人通通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等到第二天醒來,卡諾士就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大家猜想娜諾亞應該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卻沒有人問。

菲爾回城後仍然繼續保持閱讀習慣,晨起後就開始追翻有關於地精與人類的歷史文章。然而,對於名為“亞赫”的地精卻始終沒有多加詳述。

菲娜把這件事告知完後就回房去了。菲爾其實對菲娜閒暇時間都在做什麼很有興趣,究竟是自己私下偷偷練身體跟劍術、還是會看著植物發呆一整天……或是讀書呢?不過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太正常。他整理下自己的儀容,準備上街購物。

打開房門,就看到娜諾亞一個人站在門口。她的視線卻不是對著菲爾而是地板,臉頰紅的都發透了,照以往經驗,娜諾亞如果被菲爾注意到的話,她就會馬上逃走。所以這下子反而是菲爾覺得有點尷尬,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事,娜諾亞才會在這裡罰站。

「娜諾亞?有什麼事嗎?」

娜諾亞慢慢把頭抬起頭來,菲爾這才看的清楚她的臉。

自從認識的第一天以來,娜諾亞總是原因不明地在回避著菲爾。卡諾士說娜諾亞有不善長跟陌生人溝通的問題,所以菲爾也只能等待時間經過,慢慢把這隔閡給抹去。

不過事情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有一次安格斯拜託娜諾亞去傳話給菲爾,結果娜諾亞只是從遠方偷窺菲爾,一但被他發現,又馬上轉身逃走了。就這樣拖了兩天,以為事情早就弄好的安格斯去問菲爾,菲爾卻一臉狀況外的表情。從此以後,娜諾亞就漸漸離團隊中心越來越遠了。

與其說娜諾亞是團隊中的一份子,不如說是跟隨在卡諾士身旁的附屬品。安格斯對娜諾亞的戰技與反應能力相當看好,但如果個性是這個樣子,那根本連戰鬥都談不上。

當然,菲爾並不這麼想。或許是因為自己總是在無意間被排擠、或被利用。他對於娜諾亞這樣不善與外人對應的態度深有同感,因此相信有一天她會改善這個毛病。

「菲、菲爾哥哥,你要去市場買雞肉嗎?」

菲爾一股疑惑感上到腦門,想說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是啊,娜諾亞要一起去嗎?」

娜諾亞使力點頭。

「嗯!要去!」

菲爾把房門關上後,就跟著娜諾亞一起出發了。同一時間,在他們後方的轉角處,探出了兩個人頭,觀察著這一對罕見搭擋的背影。

「……我今天是不是應該休息一下,我好像看到娜諾亞在跟菲爾說話。」

「艾琳殿下,您的神智很正常。如果要說誰該來負責,那麼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神吧。」

「唉呀唉呀……」

沒有第二句話,安格斯跟艾琳開始躡手躡腳地跟著兩人移動。

*     *     *

革亞希多是內陸運輸的首都,之所以能夠成立如此之大的市集,全賴安全感的保證。商人們喜歡在讓人放心的地方開店,因此就算有別的高利潤商路,大多數的商業貿易仍然會在這裡進行。

不過商店街帶來的並不是只有利潤,人口的高密度也會引來罪犯跟髒亂。同一條街上除了有店面的商家以外,擺著露天攤販、兜售各種奇怪物品的人也存在著。菲爾把叫“巨人手鐲”的商品拿起來看,翻轉著這個金色手環。

「小哥你聽我說,這可是在群峰之山裡找到的寶物。傳說很久以前在那座山裡,居住著身高超過兩尺二的巨人族,這就是當時他們配戴著的裝備。只要長期配戴這個手環,就可以得到巨人的力量呢!」

菲爾的思考其實早就飄到另一頭去了,他想的是要不要買這個送給菲娜。不過把頭低下來看到價格後,二話不說就把手鐲給放回去。

「菲爾哥哥,剛剛那個人是騙子。」

離開了人擠人的露天攤販,來到不需要牽著手、肩並肩走路的寬闊街道時,娜諾亞這麼說了起來。

「是喔?妳怎麼知道那是假貨?」

「因、因為爸爸以前也給我看過一樣的東西,他有說過“如果以後有人告訴妳這種事,那妳就要戳破那個騙子的謊言。因為群峰之山的巨人族不懂魔法,配戴著這些東西,就算是真品,那也只不過是個裝飾罷了。”這樣子……」

菲爾往街道的轉角走進去。

「嗯──是喔。」

因為剛才腦裡想的只不過是“不知道這東西適不適合菲娜”,所以娜諾亞這麼聊起來,菲爾才想到原來剛剛那個老闆嘴裡一直在碎碎念的事是這些啊。

「如果卡諾士能買下這個就好了。」

「為什麼?」

菲爾這才想到在旁邊的人可是他的妹妹,於是咳了幾聲趕緊硬是把話題中斷。如果現在得談論卡諾士在這個節點上的問題,那就等於是在捅他一刀了。

「啊──話說啊!王室裡面通常有御廚會準備料理,不過有時我會偷偷幫忙。所以我出來挑我要準備的材料,安格斯也說如果直接從廚房裡拿食料的話,就不算是真正的廚師了。」

娜諾亞先是點了點頭,隨後靠在菲爾旁邊,把頭擺到袖子上顯的很高興。兩人就這樣聊著一些無所謂的雜事,來到店家前面。此時跟在後頭的兩人一路跟蹤而來,終於在這個轉角露出了頭。

「真看不出來,菲爾殿下對於女性這麼有一套。這正可謂手到擒來……」

「不不不不不,我怎麼看都是娜諾亞倒貼菲爾。我不懂,這些女孩子難道看到菲爾都不會覺得夢想破滅嗎?他應該是世界上最不像童話王子的類型吧?」

「或許是艾琳殿下太過接近,反而看不清菲爾殿下充滿個性的一面也說不定。」

艾琳做出一個鄙視的表情瞪著安格斯,於是安格斯咳了一聲,改口道:

「菲爾殿下確實稱不上擁有什麼魅力,尤其是做為一位王儲。他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繁文縟節的氣息,也沒有一位武人的特質,甚至連充滿活力的青年都稱不上……」

「……他也沒有這麼爛吧。」

「您不是反對派嗎?」

「我、我也不是那種為反而反的人啊!菲爾再怎麼差,也不應該這樣說他壞話的!」

安格斯的眼睛瞇成一字型。

「……約有第三位陷入戀愛困局的少女在此。」

「我、我哪有啊!我們上次去香料山丘的時候,我還幫娜諾亞去問過菲爾的喜好呢!」

「娜諾亞殿下?」

「是啊,娜諾亞問我能不能去探一下菲爾喜歡的類型。她要我問“會不會討厭纏人的女孩”、“會不會討厭依賴女孩子”跟……問什麼我有點忘了,最後那個問題被菲爾扯開了,所以就亂問。」

這下子變成安格斯做出詭異的表情,要是菲爾在旁邊,肯定會說這是這兩人情感最豐富的一天吧。安格斯用頭一次聽到重大消息的沉重語氣問道:

「……這問題不覺得很怪嗎。」

「嗯?哪裡奇怪?」

「這讓人覺得娜諾亞殿下,似乎擔心二十四小時貼身會讓菲爾殿下覺得厭煩,以及未來她想要自己養活菲爾殿下……啊,菲爾殿下怎麼回答的?以他的個性,應該都是回否定、頂多居中吧?」

「……他全都回肯定說。」

兩人突然感到不安地急忙回頭觀看,菲爾跟娜諾亞已經買好食材,早就不知道往哪走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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