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1日 星期六

革亞希多物語/被忽視的前兆(二)


回到王城的時候,菲爾都不是走正門。

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回到自己家的人卻不是從正門出入,但是只要知道從正門出入的貴族人數,又或是遇見他們時必須要經從的禮儀問題,菲爾就極罕選擇從大門進城。

他們來到花園後方的區域,打開一個沉舊的大門。這裡是革亞希多的緊急逃出口之一,在設計與通路上原本就不打算被用於正途,因此很少有人經過。菲爾跟娜諾亞進了門內之後,菲爾把門拉回關上。

「呦,菲爾,怎麼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

這聲音讓菲爾驚了一身冷顫。

馬上映入眼簾的,是有著高大身材的男子。卡諾士在六人當中,也算高於平均人的身高,但是,這個人身高卻有整整二尺一這麼高大,就好比是人類當中的巨魔這種感覺。身上的著裝也十足有“隨性的戰士”這種味道在,即使在王宮中,他也隨身攜帶介於單手與大劍之間的雙手劍,能夠自由帶著武器在王宮裡行動的這個男人──

「她不是什麼小女孩……萊托克大哥。」

「呦喔,那真是抱歉。那你帶著她偷偷摸摸地走這條路,是要做什麼呢?」

相較於菲爾位在階梯的下方,萊托克站在高處的階梯,或許讓人誤會他是在故意給菲爾找麻煩。但是他充滿自信的笑容,卻又使人失去對他產生厭惡感的可能性。

比起像是在責問人,萊托克的語氣若做善意解釋,其實只是在調侃這個竟然帶著女人回王宮的弟弟罷了。知道這點的菲爾於是苦笑,然後回答:「她是我的隨行武官。」

這個回答卻讓萊托克有了驚人的反應。

「……你是跟我開玩笑嗎?」

「不,我沒有開玩笑,萊托克大哥。娜諾亞她是……」

「夠了。」

一句話就足以回答一切。

「因為交上來的報告我覺得不夠,所以我親自來問你了。你應該有空來跟我談一下吧?」

「啊、啊……好。娜諾亞,妳要……」

才一轉頭,娜諾亞已經躲到菲爾的身後,用畏縮的目光偷偷看著兩人之間。看到這副模樣,又回想起那個怕生的她。

「妳先去菲娜的房間吧,等我煮好了我再告訴妳們?」

娜諾亞點了點頭,人就跑了過去。

菲爾跟著萊托克離開了這個出入口,走在王宮的道路上,菲爾覺得站在這位過於顯眼的哥哥身旁總是顯得很渺小,似乎也有許多人對這兄弟的互動感到意外因而竊竊私語。只有萊托克私毫不以為意,他臉上的笑容從來沒有停下過,就好像那是他天生面容的一部份。

「坐下吧。」

萊托克的私室,事實上顯得很平凡乏味。除了日用品與家具外,與此人相映襯的虎皮、名劍裝飾等一概沒有這類物品。他揮手要侍女泡茶。

「喝紅茶嗎?我從蘇理歐那拿來的。」

「當然。」

注入紅茶的時間,就好像彼此在探視著對方。作為王儲的繼承人,若說之間沒有這道曖昧的牆存在,那才叫人吃驚。萊托克的第一句話,卻與這氣氛完全相佐。

「我還是比較喜歡跟你聊天,菲爾。」

「是嗎?但我看來,萊托克大哥似乎總是對我相當嚴苛。」

「如果是亞克提裏歐或夫庫,我們總是處不太來。哈哈哈,亞克提裏歐都與那群讓人反胃的貴族之中出入,而夫庫每天都泡在他的藝術畫作之中,想聊個話題,好像也都走不到交集點。反倒是菲爾……你似乎跟每個兄弟都處的很好喔?」

「萊托克大哥以武勇著稱,亞克提裏歐皇兄有謀略的才能,夫庫哥哥是善於創作,我則善於成為兄弟之間溝通的橋樑,這各有所長,不是很好嗎?」

「善於溝通的部份也包括跟異族嗎?」

萊托克要侍女拿來報告書,才剛拿來,就翻閱到自己注記的那個部份上。

「我看到這一部份實在相信訝異,菲爾。你一路走來總是讓我們父皇失去他輝煌的名聲,先後破格拔擢許多平民作為自己的隨行侍官,更讓人訝異的是,其中女性還佔了三位,你是不是對身為王族這件事完全沒有自覺?」

菲爾把視線正對著萊托克,卻沒有回答。名聲?你是說那位與六位不同的女性生下後代的荒謬國王呢,還是指曾經拯救過大陸的英雄革亞希多呢?讓人更加無法理解的,眼前的這人更是這位被傳說過度美化的英雄崇拜者。而且還是重度病患。

「再說了,幫助敵人這種事,如果讓別的人知道了,我可沒辦法全力主張你的無罪,菲爾。報告書上寫說,你們私自幫助了地精,這種荒唐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私自?那是出於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做的行為!菲爾卻只是相當平靜地回答:

「身為一個戰士,無法對一群負傷之人下手,我想也是合於情理的。倘若對這樣的人下殺手,我想是違反了攜帶武器的意義。」

萊托克對這一段回答也略感吃虧,既吃中他本身的道理論,又使他無法退一步否定前句。

「那麼,對抗巨魔這裡怎麼說?你們為什麼放走一個如此危險的怪物,讓他能夠在一個觀光的村莊附近活躍?」

「事實上,我們光是能夠從巨魔手中活下來,就已經是一份奇蹟了。相信萊托克大哥應該不會對我這沒有戰士才能的弟弟說“能夠一個人對抗三隻巨魔才是合格的騎士”吧?」

如果會這麼說的人,那就是個過度自大的戰士。而能以己身之力批敵巨魔的,那可不是“合格的騎士”這種程度就可以做到的。當然,對於萊托克來說,在這點上他還算是遊刃有餘。就是因為如此,看到了隨行菲娜的戰績,才會遺忘了菲爾本身並不精武。

「……唉,你真是個讓人想訓也訓不了的麻煩人物。」

「我似乎常被人這麼說。」

萊托克從最後抽出紙張,把報告的頁面滑到菲爾眼前。

「這是亞克提裏歐發給你的上任書,你到傑恩去吧。」

「……傑恩?是說那個在凱拉邊境,建築中的前線雕堡?」

「沒錯。現任的城主在最近幾次的襲擊中身亡了,需要新的指揮官上任。賽克藍團長決定由亞克提裏歐來決定新任指揮官,而他看了你傳回的報告後,就決定派任你前去。」

菲爾把派任書拿了起來,蓋上了騎士團長紅印的這份書狀,已經有了確切的公證力。然而他卻久久沒有回話。

「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

菲爾苦笑了一下,隨後回答:「完全沒有這回事,反而該說,正如我所望才是。」

他站了起來。

「菲爾,那裡可不是個好待的地方。」

「事情沒有分難易。萊托克大哥還是應該多花心思在年末的新國王就任上才好。」

菲爾往門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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